《臨漢隱居詩話》:元稹作李、杜優劣論(按指《唐故工部員外郎杜君墓系銘》),先杜而后李。韓退之不以為然,詩曰:“李杜文章在……可笑不自量?!睘槲⒅l也。元稹自謂知老杜矣,其論曰:“上該曹劉,下薄沈宋?!敝另n愈則曰;“引手拔鯨牙,舉瓢酌天漿?!狈蚋咧劣凇白锰鞚{”,幽至于“拔鯨牙”,其思賾深遠宜如何,而詎止于曹劉、沈宋之間耶?
《苕溪漁隱叢話前集》:《雪浪齋日記》:退之參李、杜,透機關,于《調張籍》詩見之。自“我愿生兩翅,捕逐出八荒”以下,至“乞君飛霞佩,與我高頡頏”,此領會語也。從退之言詩者多,而獨許籍者,以有見處可以傳衣缽耳。
《竹坡詩話》:元微之作李杜優劣論,謂太白不能窺杜甫之籓蘺,況堂奧乎?唐人未嘗有此論,而稹始為之。至退之云:“李杜文章在……那用故謗傷”,則不復為優劣矣。洪慶善作《韓文辨證》,著魏道輔之言,謂退之此詩為微之作也。微之雖不當自作優劣,然指稹為愚兒,豈退之之意乎?
《歲寒堂詩話》:元微之嘗謂自詩人以來,未有如子美者,而復以太白為不及。故退之云:“不知群兒愚,那用故謗傷!”退之于李杜,但極口推尊,而未嘗優劣,此乃公論也。
《環溪詩話》:韓詩無非《雅》也,然則有時乎近《風》……《調張籍》而歌李杜則《頌》之類也。
《象山先生全集·語錄》:有客論詩,先生誦昌黎《調張籍》一篇……且曰:“讀書不到此,不必言詩?!?/P>
《黃氏日鈔》:《調張籍》:形容李、杜文章,尤極奇妙。
《唐詩快》:亦足為李、杜吐氣矣。
《批韓詩》:朱彝尊曰:運思好,若造語則全是有意為高秀(“乾坤”句下)。出語奇特(“精神”二句下)。議論詩,是又別一調,以蒼老勝。他人無此膽。何焯曰:此公與得處,所謂“不名一體,怪怪奇奇”(“舉瓢”句下)。
《韓柳詩選》:公之并推李、杜,非因世人所稱,實自有兼得處。他人學詩才薄,因不能并歷兩公之藩,無怪乎偏好耳。
《唐詩別裁》:言生乎愿學者惟在李、杜,故夢寐見之,更冀生羽翼以追逐之。見籍有志于古,亦當以此為正宗,無用岐趨也。元微之尊杜而抑李,昌黎則李、杜并尊,各有見地。至謂“群兒愚”指微之,魏道輔之言,未可援引。
《唐宋詩醇》:此示籍以詩派正宗,言己所手追心慕,惟有李、杜,雖不可幾及,亦必升天入地以求之。籍有志于此,當相與為后先也。其景仰之誠,直欲上通孔夢,其運量之大,不減遠績禹功;所以推崇李、杜者至矣。
《韓昌黎詩集編年箋注》:此詩極稱李、杜,蓋公素所推服者,而其言則有為而發?!杜f唐書·白居易傳》:元和十年,居易貶江州司馬。時元微之在通州,嘗與元書,因論作文之大旨……是李、杜交譏也。元于元和八年作《杜工部墓志銘》……其尊杜而貶李,亦已甚矣。時其論新出,愈蓋聞而深怪之,故為此詩,因元、白之謗傷,而欲與籍參逐翱翱。要之,籍豈能頡頏于公耶?此所以為“調”也。
《網師園唐詩箋》:奇警(“想當”四句下)。思入渺茫,筆吐光怪(“我愿”句下)。
《甌北詩話》:詩家好作奇句警語,必千錘百煉而后能成。如李長吉“石破天驚逗秋雨”,雖險而無意義,只覺無理取鬧。至少陵之“白摧朽骨龍虎死,黑入太陰雷雨垂”,昌黎之“巨刃磨天揚”,“乾坤擺礌硠”等句,實足驚心動魄,然全力搏兔之狀,人皆見之。
《老生常談》:昌黎五古,語語生造,字字奇杰,最能醫庸熟之病。如《薦士》、《調張籍》等篇,皆宜熟讀以壯其膽識,寄其豪氣?!墩{張籍》開口便是“李杜文章在”,緣心中意中傾倒已久,不覺沖口而出。通首極光怪奇離之能,氣橫筆銳,無堅不破;末于張籍只用一筆帶過,更不須多贅。
《養一齋詩話》:“垠崖劃崩豁,乾坤擺雷硠”,“刺手拔鯨牙,舉瓢斟天漿”,“文章自娛戲,金石日擊撞。龍文百斛鼎,筆力可獨扛”,自是昌黎詩法得手處。然昌黎不又云“狂詞肆滂葩,低昂見舒慘。奸窮怪變得,往往造平淡”乎?公詩有“滂葩”而無“平淡”,終非詩教之本指也。
《峴傭說詩》:《調張籍》詩:“想當施手時……乾坤擺雷硠?!逼娼苤Z,戛戛獨造。
《增評韓蘇詩鈔》:三溪曰:起筆十字業已膾炙人口,以為千古名言,雖以韓公之文之圣,推獎不容于口,李杜文章可謂空前絕后矣。
《韓詩臆說》:此詩李、杜并重,然其意旨,卻著李一邊多,細玩當自知之。見得確,故信得真,語語著實,非第好為炎炎也。“調”意于末四句見之。當時論詩意見,或有不合處,故公借此點化他。
《唐宋詩舉要》:高步瀛曰:此寫運窮,語極沉痛(“使看”句下)。結出“調”意(末句下)。吳曰:雄奇岸偉,亦有光焰萬丈之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