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樂本太一,幽琴和乾坤。
鄭聲久亂雅,此道稀能尊。
吾見尹仙翁,伯牙今復存。
眾人乘其流,夫子達其源。
在山峻峰峙,在水洪濤奔。
都忘邇城闕,但覺清心魂。
代乏識微者,幽音誰與論。
至高音樂本源于太一,幽深琴聲調和天地乾坤。 鄭衛之聲長久擾亂雅樂,此中真諦如今幾人能尊。 我見尹仙翁撫琴之姿,恍若伯牙再世風骨猶存。 眾人隨波逐流浮于表象,唯有先生通達音律本源。 琴音如山時峻峰聳峙,似水處洪濤奔涌無垠。 全然忘卻身旁城闕喧囂,只覺心神澄澈滌蕩靈魂。 世間少有識得微妙之人,這幽玄琴韻能與誰論?
本詩核心在于揭示音樂的本質境界。首聯以宇宙觀立意,將琴道提升到"和乾坤"的高度。接著通過古今對比(鄭聲/雅樂)、人物對比(眾人/夫子),構建雙重張力。五六句"山峙濤奔"的意象組合,生動詮釋琴聲的剛柔相濟。最妙在"都忘邇城闕"的審美體驗描寫,展現藝術令人超然物外的功能。末句"幽音誰與論"的詰問,既是對知音難覓的感慨,更是對藝術真諦的終極追問。全詩在40字內完成從具體演奏到抽象哲思的升華,體現唐詩"言有盡而意無窮"的特質。
全詩以道家哲學貫穿始終,開篇即以"太一"確立琴道至高境界。通過"鄭聲亂雅"的對比,突出尹煉師琴藝的超凡脫俗。中段連用"伯牙復存""達其源"等典故,輔以"山峙濤奔"的壯闊意象,既寫琴技更寫琴心。尾聯"清心魂""幽音誰論"的雙重感嘆,將音樂體驗升華為精神洗禮。吳筠以簡練筆法完成從聲學、美學到哲學的層層遞進,堪稱唐代音樂詩中的玄理佳作。
此詩作于唐代道教興盛時期,吳筠作為著名道士詩人,在聆聽道友尹煉師彈琴后有感而發。詩中既展現唐代文人雅士對琴道的推崇,又暗含對世俗音樂浮華之風的批判,反映了作者追求超脫的精神境界。